明知道
黎明不会被一只鸡唤醒
还有那么多的人
害怕五更的鸡鸣
书生算什么
再多的牢骚话也只是几句画外音
他们只不过是
在泥土里归隐的蚯蚓

他们割肉奉君
劝政清明
一个书生叩壁问天
为什么蝉翼为重，千钧为轻
为什么黄钟毁弃，瓦釜雷鸣
为什么谗人高张，贤士无名
为什么世溷浊而不清
最后他用自己
血祭了汨罗河的神灵

中国的江河湖泊
都流自中国书生的眼睛
屈原哭过
骆宾王在天下第一骂文里哭过
朱湘哭过
王国维在人间诗境里哭过
李广田哭过
老舍在茶馆里哭过
那么多的泪水
涕泣交零、血泪盈襟

我也想痛哭一场
哭现在的读书人
忘记了昨天书生的背影
要么图一点浮利虚名
贱售人品
要么虚美隐恶
打叠闲情
谁还记得为天地立心
为生民立命

文字狱里
关押的却是一代书生的悲情
世上最阴毒的刑法
不是宫刑，而是寒心
寒心的是痛不欲生却不能呻吟
好在还有中国的蚯蚓
身体被切断
还能复制出更完整的生命

好在天空的忧伤
都被天上的鸿雁看清
飞鸟哭着、喊着
哀我书生
哀我们的苍狗白云
替我们喊出他们的姓名
趁这样一个清明
它们在招魂
招魂的是书生头上的方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