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国式现代化实践发展研究院
研究员 宋笛
知识产权的保护直接关系到国家的创新能力和经济发展水平，构建一个健康、稳定的知识产权保护生态至关重要。
目前中国知识产权保护制度已经基本形成并趋于完善，但仍然面临执法力度有待加强，重大经济活动知识产权审查体制有待明确以及社会信用制度等配套措施有待融入的现状。企业的知识产权保护意识和方式也有待加强和改进，在这个领域，海外企业在构建专利池等方面的做法值得借鉴。
政府、企业和社会，法律体系、市场活动和保护意识，这些共同构成了知识产权保护生态。通过这一生态的搭建，才能真正加大知识产权保护的力度和效果，并有力地推动创新的诞生。
一、完善知识产权保护制度，核心需要加强知识产权保护的法治环境，其中执法环节至关重要
近年来，我国知识产权保护力度不断加强，法律法规体系进一步完善，执法力度也不断增强，但距离2035年建成知识产权强国的目标仍有距离。
要建成知识产权强国，最重要的基础仍然是持续营造尊重和保护知识产权法治环境。一是在法律法规体系搭建上要进一步推进，要考虑到新技术、新国际形势带来的种种变化，及时调整不适配的政策和法规，要通过制定更为细化的法规，针对不同领域、行业的知识产权问题提供具体指导，比如在数字经济领域。第二是要在执法上下功夫，在最近几年知识产权执法力度大幅度提升，但总体上仍是知识产权保护中有待加强的领域，要充分利用新兴技术、建立更为完善的知识产权维权渠道，提高知识产权力度；第三，要不断营造为了在全社会形成尊重知识产权的法治环境，提升公众、企业和从业者的法治意识与法律素养。政府可以通过加强知识产权教育，提高公众对知识产权的认知水平，使其深刻理解知识产权保护的重要性。企业应当建立知识产权保护文化，培养员工的法治观念，确保企业在产品研发、市场竞争等方面积极遵守知识产权法规，共同构建尊重知识产权的企业氛围。
特别是要加强执法环节。业内人士认为，从意识上看，近年来的知识产权保护意识不断提升，知识付费成为主流认识，比如过去的影视作品的盗版泛滥问题，现在已经比较少见了；电视付费的消费习惯也已经形成，购买会员已经被广泛接受。但需要加强的是，一个是关于知识产权类的犯罪已经有一些明确规定，但是查处相对来说还没有并成为公安机关针对的重点对象，执法力度需要加强；此外就是相关的技术手段还不是很规范，在取证环节上出现瑕疵会导致案件无法推进。因此，在程序和技术上还需要不断强化规范。
另一方面在知识产权侵权案件的惩罚力度上。专利侵权案例的判罚，目前国内还没有惩罚性的赔偿，往往是以一般性赔偿为主。主要的裁量的标准有几种，比如，按照侵权的非法所得比例来进行判罚，但是在举证上存在造假的可能，在销售价格和销量上都难以取证，会降低对侵权的判罚力度。如果存在上述情况，法院的裁量范围是500万元以内。但是在国外，判罚的力度更强，议案涉嫌侵权就可以做出高额判罚。现在，随着国内的技术水平提高，相关的赔偿可以做出更高的调整。
此外，要真正形成知识产权的法律保护，需要有专业的保护部门和专业人员，设立专门的知识产权法院，对应的公安部门也设立相应的执法机构，保证知识产权的保护效果。
二、完善知识产权保护制度，亟需健全重大经济活动知识产权特别审查机制
企业并购和技术交易在全球范围内频繁发生，为企业带来了更多的资源和市场机会。然而，由于知识产权的特殊性，一些企业在进行这些活动时可能面临知识产权流失的风险。为了平衡经济活动和自主知识产权的保护，特别审查机制的完善势在必行。
尽管《国家中长期科学和技术发展规划纲要（2006-2020)》和《国家知识产权战略纲要》早在过去的几年中明确提出了建立重大经济活动知识产权审查机制的要求，国家相关部委和各省级政府也出台了相应的管理办法、暂行办法，但由于缺乏法律层面关于重大经济活动知识产权特别评议审查的立法，在这一领域的制度建设仍有进一步完善的空间。因此，应尽快结合全球新的知识产权形势和各地实践的基础上，进一步推动有关重大经济活动知识产权特别评议审查的相关立法动作。
这一点在目前“新型举国体制”的科研制度中，更为迫切。目前各家财政投入在知识产权形成中发挥着重要的作用。因此，政府需要知识产权的审核、评议工作，对利用财政性资金或者国有资本设立的重大政府投资、重大自主创新、重大技术引进或者出口、重大人才管理和引进等项目的知识产权状况进行论证评估和安全审查，防范知识产权风险。
重大经济科技活动知识产权分析评议工作是目前审查机制中的薄弱环节。推动建立一个有效的重大经济科技活动知识产权分析评议机制，有利于提高决策的科学性，维护经济及产业安全，促进经济社会高质量发展，是加快打造知识产权强国建设先行省的现实需求和有效保障。
目前多个省份开始推动重大经济科技活动知识产权分析评议机制的建立，但整体上仍然缺少明确规范和缺少专业服务机构和人才队伍，这也导致有些地方的知识产权评议机制并没有真正落实到重大科技项目中。
三、完善知识产权保护制度，需要用好社会信用制度，加强人才梯队建设
如上所述，缺少高质量知识产权人才队伍是目前知识产权保护的一个重要短板，要填补这一短板，需要进行制度的创新性探索，首当其冲是行业从业准入规范。
从业准入的规范是确保知识产权保护的重要环节。以新加坡为例，其从业准入制度对于知识产权领域的专业人才有明确的要求，确保从业者具备必要的专业素养。我国在这方面也有着积极的探索，但仍需进一步强化。可以借鉴国外经验，通过设立行业标准和认证机构，建立起更为严格和透明的从业准入制度。
技术手段一定程度可以弥补知识产权人才队伍的短板。可以通过引入技术手段，如大数据和人工智能，更精准有效地评估个体和企业在知识产权方面的信用状况。这将构建一个全面、多层次的社会信用体系，为知识产权保护提供更为有力的支持。
社会信用制度的建设是促进知识产权保护的另一重要手段。要通过社会信用制度加强知识产权保护，需要制度的建设，过紧或过松，都不利于知识产权制度的保护。
在这个方面，一些地方的先行先试值得观察。2024年1月，广东省高级人民法院联合省发改委、科技厅、市监局、知识产权保护中心等共15个单位，共同签署《关于对侵犯知识产权严重失信行为加强信用监管工作的合作备忘录》，建立联合监管机制。侵犯知识产权严重失信行为，将受到更严格的监管和惩戒。被列入联合监管的“侵犯知识产权严重失信行为”包括：个人因侵犯知识产权犯罪被判处3年以上有期徒刑的，单位因侵犯知识产权犯罪被判处15万元以上罚金的，单位犯罪中有直接负责的主管人员或者其他直接责任人员被判处3年以上有期徒刑的。
据介绍，为打破信息壁垒，各单位建成了知识产权协同保护智能一体化平台，由广东高院每季度汇总严重失信行为主体信息发布在平台上，包括犯罪主体的基本身份信息、裁判文书等。严重侵犯知识产权的失信主体，将不得参与各类表彰奖励，不得申请各级政府财政性资金项目，且信用惩戒和监管实施3年，期满后才能解除。
四、完善知识产权保护制度，也要把握好保护的度
知识产权保护作为创新推动和经济发展的支柱，一直备受关注。然而，创新实践表明，知识产权保护也不是越严越好，适度的知识产权保护更有利于创新发生。
以苹果公司为例，苹果通过对iPhone的设计和技术进行合理的专利保护，确保了其在市场上的竞争地位。然而，与此同时，苹果也积极采取开放式创新策略，与其他公司进行技术合作，共同推动整个智能手机产业的发展。
医药行业在这方面的尝试更为突出。医药行业既通过保护知识产权，更有效地推动创新，又要兼顾人的生命健康权。在这种矛盾下，医药行业摸索出一些方式方法，诸如仿制药授权模式，一些药企会在较多涉及公共利益的药品上通过仿制药授权，让更多人的生命健康权得到保障。吉利德公司在是美国一家生物制药公司，作为一家在创新投入和成果上均较为优秀的全球药企之一，吉利德在仿制药授权方面有多次引人注目的尝试，疫情期间，吉利德与五家仿制药生产商达成授权协议，允许他们在127个国家生产抗病毒药瑞德西韦（remdesivir），这些国家多为欠发达地区，此外2014年，吉利德授予多家印度药企专利许可，允许其生产供应索非布韦仿制药，价格仅为原研药的1%。随后，吉利德将第二代、第三代丙肝药物也授权印度药企仿制。此外，医药行业知识产权还有药品专利强制许可制度。这种行业自发的约束和外部性约束一方面保证了医药行业知识产权保护，维护了创新的动能，另一方面也规范了知识产权适度范围，维护了人的生命健康权。
尽管程度不同，很多行业都需要建立这种“适度”的知识产权保护措施。对于政府而言，要推动建立一个适度的知识产权保护环境，关键是以科学的精神推动体制机制建设。比如引入更为专业的审查团队，结合技术评估和行业实践，避免过于宽泛或显而易见的专利被批准，从而提高专利的质量；比如给予在特定条件下开放专利或共享技术的企业税收减免或其他优惠；再比如政府应加大力度推动知识产权的培训和教育，帮助企业更好地理解和利用知识产权工具。
在目前的国际形势下，这一点更为关键。政府应积极参与国际合作，推动全球范围内的知识产权保护规则制定。通过参与国际谈判，政府可以争取更多的发展中国家利益，同时推动建立更加公平和适度的全球知识产权保护体制。
五、完善知识产权保护，面临新技术、新形势的挑战与机会
在传统的挑战外，新技术的涌现对知识产权的划分和保护提出了新的要求。以区块链技术为例，其去中心化的特点使得传统的知识产权保护模式面临困境。在这种技术下，信息的传播和共享更为开放，知识产权的归属和控制变得更为复杂。
在云计算和大数据时代，数据的价值愈发凸显，涉及隐私和商业机密的问题也日益突出。知识产权保护需要更加全面而灵活的机制，以适应信息爆炸的时代。在这个过程中，法律和技术的结合变得尤为关键，以确保创新成果得到妥善保护。
但同时，这些新技术又给知识产权保护提供的新的工具。英国区块链公司Everledger利用区块链技术建立了全球宝石认证数据库。通过将宝石的信息录入区块链，确保其真实性和来源可追溯，有效防范宝石贸易中的知识产权侵权问题。这一案例展示了区块链技术如何在知识产权领域发挥积极作用。
随着全球化的发展，国际的知识产权竞争与合作呈现新格局。在国际贸易中，知识产权成为企业竞争的核心要素。然而，国际合作也对知识产权保护提出了更高的标准和要求。应对国际形势的变化，中国在知识产权保护方面不断加强法律法规制定和执法力度，以提升国际竞争力。国际压力客观上也要求各国在知识产权领域加强协调与合作，共同应对全球性挑战。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