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国太小
不足安置一只凤鸟
她不停地飞翔
飞翔在巴人穴居的石壁上
飞翔在楚简中
飞翔在中国人的精神族谱里
我借天上的梧桐
用亿万年的枝繁叶茂
重筑她的鸟巢

她是太阳鸟
凤冠霞帔
是她与生俱来的荣耀
我雇佣百鸟
从不同方向飞来
朝贺金灿灿的微笑
我自己也翻山越岭而来
一山比一山高
每一寸山路都叫楚道

她衔来光似烛龙回照

龙凤呈祥
她赐给了楚人开族的“炎黄”封号
她的垂云之翼
带来了雨
润泽山林
也带来了风
把山谷空竹当排箫
吹出凤凰双飞调

四海求其凰
凤兮翱翱
孤寞的苍穹里有她的寻找
有人把诗情直引青霄
在楚辞的断章里
我无法揣测她的飞翔貌
筚路艰辛
她在路漫漫中找到了半部离骚
相思太苦
瘦了楚凤的细腰

比她更瘦的是屈子
干瘦如柴，潜藏着火
也潜藏着燃烧
怅望郢城
不知何处寻香草美人
神农氏
一生尝尽人间百苦
还是品不出相思的味道
最后死于断肠草

楚国的林子
收容了中国人的十二生肖
我是一只属鸡的鸟
伫立在船头
夏水枯涸就和渔夫一起停舟收篙
一遇泛滥的春潮
我就随兰枻桂棹追逐惊涛
不是所有鸟都可以司晨
众鸟喧嚣
也唤醒不了拂晓

常在屈原石碑下思考
偶而问问天
没有轴绳
日月怎么会悬系在天地之间
为什么路和路
共一程，还是会分道扬镳
为什么春光再好
总徒有一季虚饰的外表
楚王台榭还在
芳华早已玉殒香消

我不是凤
甚至比不上凤尾的羽毛
我就是一滴老酒
封印在巫山中
藏进了年代的深窖
踉跄的岁月
还带着风树之醉
秋光的柳条
总在我翅膀上晃晃摇摇

凤虽身长千里
也不欺我的弱小
南方的燕雀
也是不服周的天命玄鸟
瑶池从天上泼下来
我哪知道什么叫天恩之浩
我不弃蓬蒿
也自有扶风的逍遥
一瓢饮可以止渴
几粒食料可以喂养一世温饱

凤飘然远翥

远成了一种图腾的符号
我替一种传说活着
啄食着黄裱纸上符箓
演绎屈原的大招
魂兮归来
我把楚国的凤纹在身上
摹写了浴火重生的不死鸟
如今我走到哪里
都是凤凰涅槃的预告